企鹅船长在北极

阳台上的葛佩莉亚(佩60,马康,G900)10



“听着点电台里,那家伙不远了。”

下午的时候雨小了些,开始变成轻微飘洒的雾。在屋里闷了半个星期的人们总算可以钻出来透透气,理查德·佩金斯照样带了一个伙计,开着他的破福特车满城转悠——他在找一个人。

狗有狗道,猫有猫路,你永远想不到这个世界上能有多少能赚钱的门道。至少桑·桑就是这么个家伙——他似乎永远都是穿着一身空调安装工人沾满粉尘灰土的旧制服,棒球帽帽沿耷拉在后脖子上。背着个七十五升野外背包,满城窜——他是个装假电台的。

这都二十一世纪四十年代了,广播电台竟然奇迹般地还有市场。当然,现在的汽车都装配了自动驾驶系统。只要不坏就可以一直在路上跑下去,出租车司机这一广播电台的主要受众也像渡渡鸟一样彻底实现了物种灭绝。但新设备的出现永远不会改变小中产阶级对于“小众爱好”的要求,反而他们强硬的购买力迅速淘汰了一批手艺不精的DJ。在所有人都对智能手机上的各种资讯APP反感了的时候,广播电台反而成了高雅爱好——当然也迅速出现了假货。

桑·桑就是干这个的。他每天居无定所,开着他的破丰田皮卡到处转。后斗里拉着锅碗瓢盆一张行军床,还有他的设备。

于是底特律城区的中产阶级在吃完晚饭,喝一杯小酒,踢下拖鞋扔给狗子之后打算听听戏匣子的时候,就有一定概率受到伪造基站的干扰,听到他的土制电台。

里面倒是很热闹,也有各种粗制滥造的土味节目,穿插海量让人无语凝噎的广告。无非就是娱乐用药品,付费伴游,发票假账一类特别不入流的玩意儿——但他就能靠这个赚到钱。不多,据他自己说,行情好的时候一个月就顶联调局的条子们苦哈哈奔半年的。

“有,有,有了!”拉贾从他那副硕大的耳麦中抬起头来。“听到了,‘西,西,西区电台’,里面正在卖,卖,卖神油——能定到位,多多多多多萝西?”

女仿生人微闭着眼睛,LED灯圈闪出黄光。“五,四,三,二——前面范佛理街左拐!”

佩金斯一脚油门,监听车横着飘了出去。隔着半条街就能看到那辆脏得看不出本色的旧丰田坦途,恐怖分子和公路嬉皮士的标配。驾驶室里没人,但后斗上板房里的烟囱里还往外冒着热气。似乎也是嗅到了气味不对,一个黑人跳出来。和在美国最为常见的欧蕾咖啡肤色黑人不一样,桑·桑的皮肤黑如生漆,益发显得牙齿雪白。他一向自诩正经生意人,不碰烟酒,更别提红冰大麻那些玩意儿。据说还每个礼拜去教堂,给仿生人自由权利组织捐钱。

“站住!”理查德·佩金斯几乎要站起来踩刹车,精准控制这辆塔霍改制监听车正好停在离黑人鼻子尖还有一英尺的地方。“找你有用,给我站住!”

前天夜里一通电话,那个仿生人又给出了一条重要信息:他在四号大楼下的车库里。

他小心谨慎地一条一条缩小佩金斯的搜索范围:没有前车牌,那么大概率是在加拿大蒙特利尔。四号大楼,虽然在湖区这种地方不计其数,但几个条件综合起来,就已经绘制出了相当清晰的现场地图。带有车库的四号楼,大概率是个网络服务公司或数据运算工作室。这些人通常会聚在蒙特利尔的凡尔登区或奥特蒙特,但具体定位还要找到一个女人。

“卡拉·塔布曼,我知道你和她有来往。”佩金斯气势汹汹从驾驶座里跳下来,丝毫不顾对面的黑人比他高一个头,重至少六十磅。“有个案子调查,我要找她!”

那是个仿生人女人,型号很旧。平日并不在美国境内活动,自然也落不到理查德·佩金斯的情报线里。现在这年头,越来越多的仿生人甚至有了一个人类姓氏——有的是陪伴型仿生人有了家族的姓,有的是和人类通婚后随了伴侣的姓,也有这种,就是根据著名历史人物,给自己的证件填了个空。卡拉·塔布曼这几年一向行事低调,不见于媒体端,但在底特律的仿生人几乎没有不知道她的。自从仿生人革命后,她就在美国底特律和对面加拿大的温莎市活动。先是帮助仿生人偷渡到加拿大,后来干脆直接成立了一个小慈善机构,帮助想移民的仿生人合法取得护照和签证。

要在蒙特利尔找一个仿生人,卡拉·塔布曼显然是地头蛇级别的人物。

桑·桑雪白的眼球转了转,缓慢地点点头。“俺知道你要找大姐哩。”

“听着,我不寻她麻烦,就是请她帮个忙——”佩金斯想了想,从口袋里掏出皮夹,摸了一张十美元票子塞进黑人T恤胸前的口袋里。“我知道塔布曼夫人要帮人找人会收钱,要多少钱,我给还不行吗?”

桑·桑拍拍胸袋,似乎觉得这买卖也干得过。他勾勾手示意多萝西过来,伸直了一根手指——他全身皮肤都是炭黑色,唯有右手小指是浅灰。一根仿生义指,也是模控生命出品。链接神经,可以像原生肢体一样弯曲和受力,自然也像所有的仿生肢体一样可以链接电子产品。

多萝西皱皱眉,伸出手掌。黑人将这根手指按在她的掌心,轻轻一碰。“这就是大姐的电话。”他不理三人,转身拉开自己房车的门,炖鸡肉和玉米的香气飘出来。“她不在美国,你们得过河去见她。”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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